金庸的武俠故事中總是難免充斥著各種巧合,有時候甚至故事的主線劇情可以說就是無數個機緣巧合的集合體,通讀下來,劇情自然是曲折離奇,但也難免給人一種荒謬之感,不過這沒什麼可詬病的,畢竟「無巧不成書」,這完全說得過去。
不過金庸筆下的某些巧合到底是巧合還是另有深意,那便難說了。
比如《神鵰俠侶》中,楊過與歐陽鋒的相遇就顯得頗為蹊蹺,茫茫人海中,他為何偏偏讓楊過成了這大惡人的義子?結合書中的細節來看,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僅僅是義父與義子而已。
《射鵰英雄傳》中,楊康貪圖榮華富貴認賊作父,做出了不少喪盡天良之事,最終一步步走向深淵,無法自拔,不過其中「殺死歐陽克」這件事卻算得上是為民除害。
那歐陽克不知禍害了多少女子,當他對穆念慈下手時,楊康終於忍無可忍,當然,楊康的目的也並非純粹是要幫穆念慈出氣,他意在除掉歐陽克,讓歐陽鋒沒了傳人,好讓歐陽鋒傳功於他,這傢伙的如意算盤著實打得響。
他最終因黃蓉軟蝟甲上的蛇毒而死,也算是因果報應,畢竟那蛇毒源自歐陽鋒。
而誰能想到,《神鵰俠侶》中,楊康之子楊過卻意外認了歐陽鋒當義父,同時二人相遇時的那段描述也十分耐人尋味。
書中只道是:「那怪人喝道:『你不肯叫我爸爸,好吧,別人叫我爸爸,我還不肯答應呢。』那少年尋思怎生想個法兒騙得他醫好自己。那怪人口中忽然發出一連串古怪聲音,似是念咒,發足便行。那少年急叫:『爸爸,爸爸,你到哪裡去?』」
是啊,歐陽鋒也不是那種見了對方長得英俊就會收為義子的人,他定是在楊過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,這才有了收義子的想法。
其實類似的暗示金庸在書中寫過很多次。
比如《天龍八部》中木婉清見段正淳時,就有這麼一段:「只見這紫袍人一張國字臉,神態威猛,濃眉大眼,肅然有王者之相,見到兒子無恙歸來,三分怒色之外,倒有七分喜歡。木婉清心道:『幸好段郎的相貌像他媽媽, 不像你。否則似你這般凶霸霸的模樣,我可不喜歡。』」
後來段譽果然不是段正淳之子,這看似閒筆的描述,其實大有玄機。
所以歐陽鋒與楊過能成為父子,絕不僅僅只是有眼緣而已。
不妨先看看楊過這孩子到底像不像楊康。
楊康的為人是十分歹毒且虛偽的,面對郭靖,他可以表面以兄弟相稱,轉頭就機關算計要致郭靖於死地,楊過固然也一度誤入歧途,但每每要對郭靖下手時,他總會思考再三,這種骨子裡的仁慈是裝不出來的,這一點似乎與楊康完全不像。
當然,楊過初遇郭靖與黃蓉時,當時書中也有這麼一段描述:「郭靖見他臉上悻悻之色,眉目間甚似一個故人,心念一動,說道:『小兄弟,你姓什麼?』那少年向他白了一眼,側過身子,意欲急沖而過。」
這裡提到的故人是誰?金庸並未明說是指楊康,其實也可以指穆念慈,畢竟都說男孩像母親,這很正常。
而且當楊過在柯鎮惡與侯通海等人那兒聽聞了楊康當年的為人之後,立馬就放棄了為父親報仇的想法,這一點也與楊康截然不同,那傢伙當年明知父親是楊鐵心,還能做出傷害父親的舉動,事後也繼續認賊作父,二人在為人上一點兒也不像。
所以楊過完全有可能壓根不是楊康的孩子。
而這一點在書中也有其他線索可以證明,比如穆念慈當年確實是與歐陽克相處了十天。
這裡首先要排除連載版的設定,連載版中,楊過是那捕蛇女秦南琴的孩子,並且還是在楊康對秦南琴用強的情況下生下了楊過,所以連載版中的他必然是楊康之子。
可畢竟金庸刪除了這段設定,因此在後續的版本中就未必如此了。
當年穆念慈落入歐陽克手中之後,書中就有這麼一段描述:「歐陽克數次相逼,她始終誓死不從。歐陽克自負才調,心想以自己之風流俊雅,絕世武功,時候一久,再貞烈的女子也會傾心,倘若用武動蠻,未免有失白駝山少主的身份了。幸而他這一自負,穆念慈才得保清白。」
這裡雖說穆念慈保住了清白,但誰又知道呢?至少楊康是不信的。
楊康後來就對穆念慈大發雷霆:「楊康這時已然老羞成怒,說道:『真情也好,假意也好,她給那人擒去,失了貞節,我豈能再和她重圓?』穆念慈怒道:『我……我……我失了甚麼貞節?』楊康道:『你落入那人手中這許多天,給他摟也摟過了,抱也抱過了,還能是玉潔冰清麼?』」
楊康為人卑鄙,他會這麼想也很正常,但他這番推測也並非毫無根據,畢竟他與歐陽克也相處過一段時間,他知曉歐陽克的為人。
那歐陽克平日就帶著一幫姬妾,那都是他從五湖四海擄來的女子,而且書中還明確提到過歐陽克是如何毀人清白的。
比如這段:「歐陽克懶懶地道:『那幾個姑娘也沒什麼好,你既然要,大家武林一脈,衝著你面子,便給了你吧。叫化子吃死蟹,只只好,多半你會把這四個姑娘當作了寶貝。』右手一揮,幾名女弟子入內去領了四個姑娘出來,個個衣衫不整,神色憔悴,眼睛哭得紅腫。」
你說他不會用強?那這些女子哭什麼?
所以楊過是不是他的孩子還真不好說,至少從後來歐陽鋒在茫茫人海中認了楊過這孩子當義子,必然是看到這孩子與但年的歐陽克有幾分相似,至於真相到底是怎樣,也真難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