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愛二字,起筆艱難,收筆震撼,我未年及不惑,於它我不敢說看透,亦不想當不識愁滋味的少年。我只能靜靜地看,像著一本名著,不敢輕易論斷。因為我知道,這一字一句中充滿我所不能理解的世俗,卻全是為我。
對於父親,不親近是常態。父在大數子女眼中,他們嚴厲且沉默,是不敢提及的恐懼。所以朱自清先生的《背影》遠不及史鐵生《故鄉的秋天》那樣感人至深。許多人可能依舊後知後覺,沒人會像詩人一樣去探索每件事背後的含義。於是對父親的點滴溫情自兒時起便在彼此的粗枝大葉中流逝,未被提起,甚至不留痕跡。小的時候曾讀過一個故事說一個男孩和父親去看戲,因為人太多所以父親把他放在肩膀讓他節目煙火的繁華。父親的肩上,那晚的戲實在是太精彩了,以至於男孩為所有只能看到零星半點的節目的人們感到惋惜,甚至嘲笑,包括他身下的父親。可他沒想到,正是父親有過這些際遇才會讓他也有機會體驗,「那晚他父親是一個巨人」。故事的結尾是這麼說的。兒時的我始終不能理解的句子,於現在,重新迸發著引人深思的意義,也讓我重新去理解父愛的含義。
《小王子》說:真正用心東西,眼睛是看不到的,我也這麼認為。直到現在,父親送我上學時,幫我修自行車時,兩鬢斑白反射著刺眼的陽光透過眼睛灼燒看我麻木的心。我轉過臉從不敢看,他的眠睛、單薄的背影,霜白的頭髮。我怕被捂熱的心,它有力地跳動著,一次次撕裂曾經愧疚的傷口,我逃這種刺骨的疼痛。我更不敢翻動以他為名的這本書,我只能說理解,因為深度的解析會讓愧疚填滿空虛的自己。關於父親,「愛」這個字眼太過沉重,我只能用餘生去解析,一點一點地閱讀,一小次一小次地哭泣。對於所有人來說父親始終是一個巨人,他浩瀚、高大,以至於我們從未敢推開這扇門,通向彼此內心最柔軟之處的門。可現在,他實在是太矮了,生活夜以繼日地剝削他本就匱乏的資源,只剩一副軀殼。他們都說,少年眼中應是草長鶯飛的未來,肩上應是攬月捉鱉的重任。可是,順著遞我生活費的手對上父親堅毅的眼睛,我想,父親應是長大了吧。
撫摸父親這本書,我不知何時才會看到結尾的「書者寄語」。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!來日方長啊,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子讓我們細細品。
我從不知道他粗獷的外表下還有著如此深情,所以我小心翼翼地寫,很輕很輕地訴說著這柔情。我怕一旦下筆重了,就會把脆弱的它碰碎。
關於父親,這是一個巨人的故事。